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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钟荧]陌生故人的来信

*民国背景,荧第一人称


*灵感借鉴于《隐形守护者》晓曼短信,双中共地下党身份,与历史或有出入错漏多容


*全文共5k+


*文中划线处皆为模拟真实书信划线部分


*可配合《好久不见》一起食用


      origin:缘何相错?名讳避深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—


致钟离先生:


  展信佳。


  既是陌生地址,又是生分姓名,想必先生收信之余定有不解罢。倘若是他人也许便原路遣返了,但我总无端相信先生定不会如此做。先生是向来不喜欢多卖关子的,此间多语却是情难自禁,还望见谅。


  钟离先生可还记得“旅者”?


  我那时以代号禀告先生,实为不得已,未曾设想今后便再没有机会了。家人原先送我与兄长留洋,是为躲避国内的战火是非,哪知命运弄人,兄长在壹九三二年初春回国参加地下党,从此竟杳无音信;家人也在颠沛中走散了。我时而年少,内心悲愤,于是于次年春转而回国追随兄长步伐,一是了却兄长心愿,二也盼能得到些他的消息;从此便将名姓埋藏于心底,誓是不寻回血亲,不再启用。“旅者”……漂泊流离,孤旅之人也。未曾设想此后竟遇了先生,也正趁应了那句谒子:“聚缘散缘,有聚有散皆为缘。”记得那时“假夫妻”任务结束,我与先生共回据点等待下一步调令,天气极寒,白雪埋了半窗,身侧皆阴湿,偏我怀了先生的军大衣,望先生脊背笔直,面容如玉。或许先生当时已料到此经诀别也许再不能见面,心内怆然;面上可未曾显露半分,只是含笑问我是否愿闻“岩君”代号由来。我自认腹内尚有几分薄墨,不是粗鄙之人,悟得先生乃是愿与我交换真实名讳;此后又常常自叹实乃拙而不知,竟未曾想到薄线将断,前程渺茫,先生您是在挽留念想,是在续缘。


  好在上天尚不至于如此残忍,如今还赐我书信一封得以弥补缺憾。


  先生此番便请记好了。“绮绣相展转,琳瑯愈青荧。”我无姓,而单名一“荧”字,是故金发金瞳,父母以取“荧火”之意。


  当时时局动荡,人人自身安危尚且不顾,我等特殊人员除去莫逆之交,便只余夫妻间互知名讳。未能察觉先生用心之良苦,想来是忧愁怒火蔽了双目,如今实在悔恨,想当年若是应了,也许便能与先生相濡以沫,结发偕老(被草草划去,浓重笔墨到看不清原本字迹)时至今日,赖乞先生原谅了罢。


  但那日实是匆忙,未曾想到调令下发如此之快,有半句称赞尚未能出口,便匆匆拾起皮革箱裹雪而出。我本以为总还有机会对面向先生说,如今便也一并交代了:“岩君”这称谓,实则是极为适合先生的。三六年我初见钟离先生时,便甚为惊艳,暗下自忖这雅号真如支狼毛毫笔,两字便勾得了先生神韵。彼时迅哥儿有文称论中国人的脊梁,我对此印象极深,因为是经由我手发出的——当时该文几近腰斩。本是百思不得其解,见了先生才恍然而悟。我私以为中国人的脊梁需得岩铸,正如先生一样,温良隐韧,又坚不可摧;然而一“君”字收尾,便又有了几分如沐春风的人情味。当时先生撩了青布长袍踏在阳光里,丰神俊秀,低垂着眸而一并染了金辉,一字字对我吐露说“岩君”,我便如女学生中格外呆头的那一类,浑然不知所以,痴得立住了。明明四方龛旋,官场应酬也迎合了不少,本应对“翩翩君子”们练就了一副疏离心肠;那日也心下紧闷,害怕情报网有无疏漏,满眼春光难以入心;可桃李正艳,先生对我一笑,这一切竟就烟消云散。想必是当时便对先生有些情愫了吧(娟秀的字迹被粗粗几笔杆子抹去)


  经年后我重返故地,仍是阳坡碧草,莺鸟啭鸣。如今已成了绿荫学院,莘莘学子嬉笑漫步其间。虽不见故人,却于彼时立处旁橡树上解得微蚀红绳木牌一枚,上书楷行八字,庄正而柔软几分,曰“君思远旅,切莫相忘”。想来是……


  若是从此再无交集,便也罢了,还可以安慰自己只做偶得美色润眼罢,偏偏此后与先生交集愈深,我也只能有几分迷信地推说给命。您也知道,老上海纸醉金迷,人人顾步自危、杯弓蛇影,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歌舞升平的粉饰模样。我虽心怀赤诚,奉命至此,也难免同流而合污,有时连自己看着手上金污都厌恶。因而听说“假夫妻”任务时,我明知是组织上欲以此身份护我周全,仍是反应强烈。回家尚要与陌生人做假身份,如何委屈的了?后来未曾想到竟是先生主动来寻我,邀我坐在转角的“太平”咖啡厅里。我当时虽为报社记者,犒劳自己一杯咖啡不成问题,却无空也无心“一下楼”。那日刚好因组稿而午膳未进,腹中空空,因而欣然前往而牛嚼牡丹,吃相如今回想而汗颜。先生您到也真是好耐心,想必是观我眉间已有餮

足神气,这才与我共议。年老浊神,当时谈话内容已模糊了,只钟离先生一句“发现搭档是你,于是欣然献丑”如今记忆犹新。暖气正好,我偷眼望去,见先生一袭裁剪得体的深灰高领毛衣,眸光微动,面颊似有微红。我于是也莫名郝然了,口中是柔软香甜,眼里是香兰美人,想来是提拉米苏里的利口酒蒸热了脸,不然钟离先生之后为何要笑呢。


  我一向是不大胜酒力的。


  后来签字、盖红头章一类琐事,竟如迷霭留晦,如今浑然记不清了。印象偏深的倒另有他事,便是从今往后可以正大光明地挽住先生的臂膀出席宴会了。灯舞琉璃,光与酒都是极好的,一厅人却各有心思,走狗,同志,敌党,商人…我也搽了口红香粉,裹着金丝旗袍,面上端着笑若灿桃,浑身的重量却瘦的只剩大腿上绑着的一枝女士手枪。那真是如履薄冰,倘若露出些马脚,多探听几句,回家路上被射穿头颅时都要做个冤死鬼了。后来有了钟离先生,竟莫名有了几分底气,纵然陷在了豺狼虎窝里,也知不唯己一人。有一次竟与汪精卫打了照面,我当时尚且陷在南京伪政府事件的沉愤余韵中,只牙齿簌簌打战而说不出话,想来应也是面色铁青。后来先生半夜支起手腕抚我眼睑说当时我眼里真像是要喷出火一般,又忧虑说旅者的眼难掩情绪可怎样才好。那走狗想必也有所察觉,我像是一脚已陷入泥潭,幸而先生及时出现引走该人。此后夜里闻先生披衣下床,不多时又轻手轻脚复躺回被褥,我第二日便托人为我翻了街角垃圾箱,瞧见报纸包住一精致八音盒,拉开小木匣子是一枚崭新的黄铜子弹,上刻“新婚礼物 汪”。先生待人真是极好,竟忧心我至此地步而半夜避我去丢。但我脚着布面拖履,捏那粒小小的冰凉金属站着,似有冰水自天穴灌注至脚心。若没有您,我不知已做了几道黄泉上的野魂。


  我从此便知欠了先生一条命。


  回想起来,做“夫妻”不过短短二载光阴,往后漫漫岁月却总逗我回味发笑。我自幼娇气,锅碗瓢盆是不曾触碰,乔迁日也只能硬头皮强作贤淑妻子,擀了碱面似有拇指粗细……我自食尚且时常起身添水,钟离先生却竟如无事发生般吃净,还捎带着洗了那对青瓷碗儿。次日报社开会,回家路上我才惊觉未曾制备晚膳(我一人是颇无所谓的),天擦黑时推门,却见先生正将小锅备上桌,雪白笋块尚且欢快咕嘟冒泡。我说惭愧,您却说革命夫妻无需拘于此节,此后厨房竟无我用武之地了。我时常暗自羡慕您那双手,白净修长,骨节分明,雅看可读书阅报、叩敲字机,往俗了说还能下厨炊煮,甚至于修理家中轿车时沾了黑泥油污也不显难堪。


  钟离先生真是个妙人。


  我时常庆幸后来一段日子倒像是真与先生做了夫妻,虽是不宣而心照,稀里糊涂偷了些亲密时光。那时我知先生对我有意,但乱世中无人能言说未来,我又是前程渺茫之人中最为零落的那一个,表面狡猾光鲜,实则谁带起一阵浪来都可悄无声息将我淹去。这样的人,名讳都不能相告,如何接受您的爱意?钟离先生您实在……实在是极好的人。本想等一切落定后亲自告你,拥你,补偿你,无奈此后竟愈发调往海外,断了本就微渺的联系。如今回想那些时日,我自知这样做实在是不好,是卑鄙的,但当时一方面不能自抑,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难却先生意,偏得先生纵容,于是有时便也任由决堤去了。此番作言,叩承先生宽容。


  此外印象极深的还有二三事。一是某日强作雅兴,于书房伴在先生身侧阅书(我以为编报传令眼累,故不曾设私人书房;未想先生交递电码之余仍有此雅志,初闻真令我瞠目),忽而起了兴致问先生缘何选择了情报与潜伏工作,我以为您此般光明磊落之人,定会申请奔赴前线与战火交锋。先生当时握了我手,也笑,说起初确实如此打算,未曾设想情报人员紧缺,自己又有几分浅薄学历,于是被组织强摁牛头喝水般遣送回上海。记得您随后便正色说,在后线也未尝是埋没,若是能如陈独秀、李大钊一类仁人志士以笔为枪,为时日之中国开辟出救国药方,那么无论身在何处,心内也是快意的。我深以为然,却见您仍郁眉未展,再三追问您才说:“天地怆然,救世之法层出,然无一止痛焉。人间非梦,蠹蝻遍生,改革尚如泥履携水,四方瓦解而难行。我等虽投身共产,尚不知前途几何,惟愿直觉极准,勿教同辈卧血尝胆,而吾辈枕玉帛却寝食难安。心下苦闷矣。”我心亦隐恻,只能慰先生说但且行罢,倘若一腔热血满洒,总教祖国多一线光明。我抚先生面颊,望光流转尔瞳,随后被先生拥入怀中说真幸得有“旅者”相伴。


  先生你瞧,我等夙愿,而今尝矣。


  二则是那册《浮生六记》,钟离先生还记得否?那时我与先生已然熟悉,于先生闲暇谈话时也敢随意举动,发表些见论了。我痴痴捧脸说沈复与芸娘之情实在难得,可先生却不以为然,认为沈复侍妻之余仍不绝妓迹,是过分多情。我记得当时自己驳说,沈复难免古人之陋习,然与芸娘伉俪情深、从未纳妾,芸娘病后更是衣不解带久侍床头,已属不易;况且唤妓也不过是饮酒作诗,时时禀告芸娘,从未作出甚苟且之事,以当时的道德标准来说,足担“一世一双人”。“而且沈陈二人尚能游览河山,只凭这点便足教人羡妒了。”先生只捏我鼻尖说我定不负你,随后便笑不语了。我一向知钟离先生待我极好,玫瑰、香囊一类时鲜玩意是时时见了便买回赠我,却未曾想到您将这句玩笑话记了如此之久。那时上海局势得以暂喘浊气,钟离先生竟意外为我批得几日假期,携我共赴扬州。此后几日所见闻如今仍时时浮梦,犹记是夜与先生共赴莲花寺,真如沈复所言,“寺中突起喇嘛白塔,金顶璎珞,高矗云霄,殿角红墙松柏掩映,钟磬时闻。”与先生分食芝麻糖团一碗,甚美,想来大抵是应有您在。后又登莲花桥,立青石板而飞跨河面,桥下是月波粼粼,行人相挽于堤岸,溯游结灯。点点暖色簇拥而下,胸中苦闷思念也尽被这一河灯火悠悠载去了。先生尚忆否?当时立于桥端,先生递与我一珐琅金盒,表面还熨帖着手心的温度。您说是亲手采了霓裳花研了胭脂虫儿,乞熟人相助,调和了金粉而制成的口脂。我揭开看,色泽红艳娇润,浮着一朵霓裳花儿,是从未见过的好颜色(前几日在盒面上见金线勾出荧虫几只,想来是命定的巧合)。于是即刻便擦上,问先生可还相配,又笑问说您缘何好兴致,赠我如此贵重之物。那时情景仍历历在目,晚风也调皮来抚先生鬓发,您长松磊落,负手而立,灯火勾勒出脸侧金绒而笑容柔软。您说:“你忘了。今日是你生日。”


  我的眼泪于是扑扑落在围巾的暖绒里。


  年老神浑,絮絮多言,这才忆起有一事尚未提及。钟离先生的眼干痛楚可曾治好了?我初见先生时便望您眼角泛红,后才得知原是电报繁密复杂,先生又不忍搁置,总是强为熬眼所致。不过虽是病根,却为先生平眉星目添了几分美人情色,想是纣王也未曾见过此等天成惑色罢?但久搁总是不好的,先生偏又并不在意,总以为与前线同志想必不算什么。我原先还可托人购了飞燕牌眼药亲手为先生滴上,分别后总时时忧心先生的眼疾,疑心您无人伴身侧提醒,是否记得随时润药。想着想着这才惊觉,原来先生您也只是一介凡人啊。经年飞逝,想如今医学当有了更好的法子,先生的眼干应早已痊愈了罢。


  新中国成立不过三年,我便寻得了兄长。真是上天怜我,据点解散时纸张狼藉,偏教纸团绊了我脚,展开时只见上书风发“行者”二字。犹如遥遥有神灵护佑,我如被观世音菩萨的杨柳条忽点了灵智而哆嗦不已,就此无明无夜纠察下去,果真寻得了兄长足迹。真是命运弄人!原来他那一面也在寻我,骨肉相见,相拥泣笑,涕泪沾襟,狂喜而似乎要发了癫痴。我后与兄长促膝而聊起先生,听他沉吟说真是命格护你,乱世中竟遇上此等君子。兄长名为“空”,同我一般未曾嫁娶,如今幸而二人扶持,于汪洋之外清度晚年。


  前些日子见报而一眼寻得了钟离先生。虽也鬓发斑白,岁月还是没能在您眼里刻下痕迹。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二人有如此光芒凛然又沉稳平和的君子神色了。于是几十年后,终才知了先生名讳地址,一面感慨您竟尚未忘记“旅者”故人,一面匆匆作信相寄托思。我是人世间百无聊赖的一个大粗人,提笔多思而不知所言,又无甚特别文采,望先生勿怪。与先生分别时诺言实然真心,却未曾兑现,终将化为谎言托给了东风,惭愧,惭愧。如今前尘淡忘,先生此般聪明之人定是早已发悟而看破了我的脾性,将作戏言了罢。临表涕零,(浓墨抹去)。如此甚好,甚好。


  惟愿先生平安喜乐,勿忘……故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荧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壹久八零年八月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书于美利坚家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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